盛夏古县热浪,诗画田园松阳。心境暖,人易醉,只缘夏风裹茶香。

迎着醉人的风,小新和我去回访两位茶农,不知她们关系是否和好、茶叶是否丰收。

走进茶园,看到她们有说有笑,和睦相处,各自采着茶叶,手指好似凤凰点头,演绎着勤劳与丰收的故事。

毛毛女,四十来岁,皱纹过早地爬满了整张脸,一身憔悴,让人心疼。

去年初春,阳光刚刚露脸,毛毛女就来到茶园,看到亭亭玉立、金灿灿的茶叶苗,就像看到了一个个希望,脸上的皱纹舒展了许多。忽然,她,目光停滞,脸色发青。

毛毛女报警了,江南派出所接警。值班民警小新问:“师傅,毛毛女报警,说她田里的四株茶叶苗被人拔了,怎么处理更好?”我回答:“这个毛毛女,我是领教过的,此人矫情,必有江湖。我们要迅速出警,及时受案,严格程序,动作到位。行动要高调,让农民看得到、看得明白。”年轻民警说:“我懂了。”

很快,案发的茶园,警察来了一波又一波,拍照,勘查,询问群众,甚至连警犬都上阵了。看到警察操心过,却没看到警察这么操心的,田间的老茶农很惊讶:警察,你们玩的是哪出?

警察说,事情是这样的——

毛毛女的茶叶苗被拔了,我们在调查。

有人说:“瞧,派出所对农村和农民多么重视啊,谁手脚不干净,该收手了!”

也有人质疑:“四株茶叶苗,如此兴师动众,难道是金枝玉叶?”

问得好!四株茶叶苗,是什么概念?

那茶叶苗,叶片金黄色,市场价每株五毛钱。平常,农民遇到类似情况,也许连案都懒得报。

毛毛女却认为,这不是值多少钱的问题,是那“老骨头”存心不让她活,这次算计的是茶叶苗,下次就会暗算她的性命!派出所必须把“老骨头”抓了,否则就死到对方家里去。

民警劝导:“已受案,在调查,会给你一个说法的。千万别冲动,否则要出事。”

“老骨头”叫吴菜菜,70岁,她的勤劳,怎一个“起早贪黑”了得,往往是,半夜三更下田看水,凌晨两三点挑灯采茶。不知道是什么怨什么仇,毛毛女与吴菜菜就是死对头,纠纷不断,理还乱,出警无数,村干部说没办法,我也吃过投诉。

领导很重视,民警蛮拼的。几经调查,吴菜菜的嫌疑基本排除,预料之中。

第二天早上,毛毛女去坑埠头洗衣服,看到吴菜菜“逍遥法外”,哪还有心思洗衣服?张嘴就骂:“拔茶叶苗的人要遭雷劈死!”

“你骂谁?”吴菜菜也不傻。

“我就骂你,你敢在菩萨面前保证不是你拔的吗?”

“怎么不敢!”

附近刚好有个地母庙,两人赌气进庙,上香、跪拜、对质、发毒誓。地母娘娘解决不了问题,她们就动起了拳头,吴菜菜吃了亏。吴菜菜也不是省油的灯,认为亏不能白吃,要是咽下这个亏,就等于为这死去的四株茶叶苗背黑锅。当晚,她蓬头垢面,浑身贴满止痛膏,叫众亲戚抬进毛毛女家,哭天喊地,鸡犬不宁。

有事还得找警察,连夜出警、立案、平息,不提多辛苦。

第三天,吴菜菜去住院。毛毛女担心理亏直奔纪检督察,干嘛?投诉!紧接着,毛毛女请的律师杀到:指责民警查处不力,导致矛盾升级,争吵、打架、闹事连续发生。督察、律师走进派出所一了解就明白,出警及时,程序到位,办事透明,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极致。督察点点头,律师说满意,毛毛女无语。

故事到这里,拔茶叶苗的“凶手”还没有查出,为了四株茶叶苗,我们用心良苦,毛毛女、吴菜菜及当地的茶农不可能不知道。时机成熟,我们把她们通知到调解桌前,先理顺气、打通心结、消除前嫌,接着趁热打铁,打架案件成功调解。因势利导,这对冤家茶农,在我们的见证下,她们低着头握手言和,扭扭捏捏,笑容三分可爱。

时过境迁一年多,眼前,曾找我投诉的她们是那么可爱,又有谁知道她们故事背后的故事?小新笑问:“师傅,刚接到报案时,你就知道必有江湖,这是为什么?”

我答:察落叶而知秋风,试春水而知冷暖。

(作者单位:浙江省松阳县江南派出所)